这是一棵老核桃树。
很不幸的是它栽在了门口,如今,随着院子的翻修,因为它影响车辆通行的缘故,因此必须让它让位。
假如在几十年前,社会还没发展到这样的地步,那么它的命运也不至于就此终结。哎,多少像它这样的老树都因为发展的需要而被迫结束生命。这种人为原因轻易就把它们的生命如此了结,而不能让它们顺其自然,在拥有自然主义观念的人们眼里,的确算是一种残忍。
老核桃树是有灵性的一种植物,它在我们家里至少生长了三十多年。它默默无闻,见证了乡村普通人间的烟火日子。在来来往往的岁月中,父母渐渐衰老,孩子渐渐长大,我们也由风华正茂的青年步入了诸事繁忙的中年。
而它呢,也由稚嫩变得枝条健壮,枝叶繁茂。事实上,它并不老,但在院子的树木群里,它算是很有年岁的,故称它为老核桃树。从开花到结果,每年它总是一如既往地挂满累累果实,看着它那饱满的果实,我们心中总是升起无限的自豪。是啊!这是多么好的一棵核桃树啊!就像一位勤劳的母亲一样,无怨无悔,乐于奉献。
三十多年的日子里,出现过多少恶劣天气,狂风急、暴雨骤、冰雹打、霜雪压,然而,无论天气怎么恶劣,都没有把它压垮,把它打败,更没有让它垂头丧气,让它一蹶不振。三十多年里,它依然坚挺在风雨里,站立在大地上,抬着头,仰望着蓝天白云,倾听着清风的轻轻吟唱。
它就像一位勤劳的母亲,大度包容,没有一丝狭隘。它允许蟋蟀、蝉儿在它的身下轻轻歌吟、弹唱;它允许小鸟、喜鹊在上面飞舞、筑巢;它允许小黄犬在树下打滚、撒娇;也容许我们在它的身上随意折下一根枝条。它,任劳任怨,似乎没有一点脾气,像老黄牛一样默默耕耘,默默忍耐。哎!如今却要终结它宝贵的生命,真让人于心不忍。
核桃树结满果实(图片由合阳县融媒体中心提供)
如果说,它妨碍了门口车辆的通行,那也不是它的错。是我们当年把它栽植在了这个位置,是我们曾经浪漫地想在它的树荫下乘凉,吹着来自门口的南风。它何曾有错,有错的只是我们,只是我们没有计划好而已。因此,它是善良的,从没有给我们惹什么麻烦。
看,它还是美的代表。春天,万物复苏,它萌发出一点点绿芽,为我们带来春天的气息;夏天,烈日炎炎,它枝叶繁茂,为我们带来一丝丝清凉;秋天,果实飘香,它枝头挂满了累累果实,为我们带来生活的甜蜜;冬天,它枝条稀疏,生命归于恬静,它让我们体悟生命的简单。
犹记得,那些收获的季节,父亲总要拿着竹竿打果实,只听见树下“砰砰砰”落下一个又一个饱满的核桃。母亲在树下捡着,边捡边说:“核桃挺补脑的,给娃娃们都留着,娃娃们上学累,费脑,得补一补。”
如今,那些母亲眼里的娃娃们,一个个都考上了大学,有的大学已经毕业,有的参加了工作,还结了婚,生了孩子。可母亲每年总是惦记着娃娃们。这棵老核桃树呢,仿佛和母亲一样,看着娃娃们一个一个成长、成人,然后远飞。它俨然是我们家里的一个成员,我们怎么忍心让它离开我们呢?
我们留恋它,惦念它,是因为我们害怕岁月的磨盘把一切美好与记忆碾碎,不给我们留一丝回忆与念想。有了它,仿佛就有了一个记事本,它会让我们把所有的过去和美好保留,给我们无限的回忆与遐思。有了它,家就有了温馨感,有了岁月的沧桑感,有了生活的趣味与审美。
老核桃树,像一本美学辞典,让我们时时翻阅,常读常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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